三、这样治疗口吃恐怖

近藤(学生):
我是东京大学社会学系的学生,因口吃恐怖于前年春天住了40天左右的医院。起初,先生关照我们,要求住院的患者很多,治疗效果不好的,要转到分院去。我顾虑被转到分院去就难堪了,于是努力地完成任务。虽住院仅一星期,效果却很显著,受到先生的表扬。我属于喜形于色这种类型的人,不禁沾沾自喜起来,第二周效果就渐渐下降了。这时正值学校开学,未等完全治愈就决定出院了。出院前的晚上,形外会举行例会,我因不满先生对我的日记的批评,想提出我的理由。当我站起来一辩解,想不到竟说得意外流利。当初来医院就诊时,只能说清“是”与“不是”,全靠我父亲代为说明。通过那次形外会,可以说得到了心机一转的机会,像今天这样,我可以在大家面前畅所欲言了。

森田博士:
根据我的经验,强迫观念中的对人恐怖特别难治,然而,口吃恐怖比之则更为难治。这位近藤君尚未心机一转之前,曾在形外会作自我介绍,当时曾有4分钟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的进退维谷的窘态,连旁观的人也觉得可怜,终于连自己的名字也没说清而告结束。他口吃起来,发“力、”行的音特别困难,“近藤卞”(“我是近藤”,日语“近”读3^——译者注)这个“3”音发不出时,偏想发,还是发不出。实际上起初当音发不出时,换成“77——近藤”(了7相当于汉语说不下去时搪塞作用的语气词“那个”……——译者注)掩饰一下不也过去了吗?但神经症的人特别认真,不愿作这样的通融。

近藤君刚住院时,成绩特别好,我频繁地表扬了他,但这对他不适宜。我尽管知道不宜表扬,但内心很难克制想表扬人的冲动。抑制赞扬和抑制申斥同样不是件易事。蒙泰索丽女士(意大利医生兼教育家,她提出一种强调对儿童进行感性教育的教育法——译者注)认为幼儿园教育中对幼儿赏和罚都是有害无益的。

近藤君的日记,真是一篇范文。本来好的文章应该适当地表现出精神内容和生活现实,罗列很多华丽词藻,但没有实际内容的文章,谈不上好文章。我们来看一下近藤君的日记。

“乘着地铁去旅游,今天这般的杂乱无序,我还是第一次遇到,内心充满着不安。但我知道提心吊胆的心情比镇定自若来要坦然些。假如以前碰到这种情况,我会一边做着深呼吸,一边注视着人群,努力要求自己冷静下来,冷静下来。人类的心理,我觉得犹如风筝,只有在空中轻轻飘荡时,才显得自由自在。这时的风筝才是安全无恙的。尽管风吹拂着,它顺着风向飘荡,不会轻易摔破;而一旦风筝固定在某个地方,稍微被风一吹,就成了碎片。”

竹内:
我现在仍在受口吃恐怖的蹂躏,舌头一痉挛,声音就颤抖。在商业学校时代,老师让我朗读课文时,声音突然发抖,由此成为发病的契机,且越来越严重。听从先生书上说的“柳是绿的,花是红的”,希望能够顺其自然,但却怎么也自然不起来。情况顺利时没问题,不顺利时全然不行。最近比较好些,但依然存在口吃恐怖。想住院治疗,因每天很忙,抽不开身。中学时期医生诊断为神经衰弱,我不相信。以后进了大学,学业过于繁重,症状越来越厉害。我对“寸;、又、七、’/”(日语字母——译者注〉的发音特别困难,做梦也常梦见被老师点名朗读课文,痛苦难以形容。每天下午总算变得顺畅一点,但一到人群中,或者让朗读课文时,又沉浸在害怕声音颤抖的恐惧中。

有个人在杂志上这样写道:“举起刀准备杀人时,如果犹豫的话,就下不了手。要拿出当初打算杀人时的决心来干”。若用那种心情来干怎么样?

森田博士:
你举刀杀过人吗?

竹内:
没有。

森田博士:
举个从未干过的例子,最没意思。因为那是一种虚伪。对没杀过人的人,要他去体验杀人的心情,是一句空话。这与平常常说的“拼死去干”是一样的道理。举个没有体验过的例子来说明,只会陷人紊乱,让人越来越不明白。

若是我,就举个大家都经历过的例子:“以不撑伞穿行在雨中的心情来干一干”,这样谁都能理解。让从未坐过飞机的人,去培养坐飞机跨越太平洋时的感受,那他怎么能体会。

仓田百三在《绝对的生活》这本书中,详细地描述了强迫观念苦恼的体验,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强迫观念的痛苦是多么的严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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