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、怎样才能与人有共感

坪井(僧侣):
中学毕业后,我当了僧侣,有许多感触。但并非是成了僧侣, 因为说是做了僧侣,可以念大学。然而和尚的世界不像我想像得那么单纯,且我又有社交恐怖,故感到生活得很艰难。

初次参加法事仪式,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长长的华丽法衣,胸口扑扑直跳,脸涨得通红,完全怯场了。传过来的五六个碟子,该如何拿好,也不知所措。法事活动开始,我在和尚中地位最低,所以必须干在前头。由于毫无经验,只好悄悄观察他人的动作。为 了避免不应有的疏忽,战战兢兢地模仿着。站起坐下,做着各种动作。可是模仿的动作总比他人要不自然,又害怕人们嘲笑我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和尚。这样一想,动作越发粗笨起来。到了该撒花的时候,头脑已一片混乱。应该撒3次的,却撒了一次,最后搪塞着仅仅完成了撒花的手势而已。坐下来,太靠近了诵经桌,头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。因耻辱一下子脸又涨红了。

我现寄住的地方,是日莲教的宿舍。每两星期有一次演讲会, 每日有一次街头布道活动。我想反正也难以成正果了,索性就得过且过吧。可到了大学高年级,不容我是否愿意,硬让担任了干事。干事是个什么都必须插手的差事。无奈来到靠近电影院的街头布道,在众目睽睽下实在是受尽折磨,只有涨红着脸,忍耐着。

我四处向施主化缘,半工半读着。因为红脸恐怖,实在不堪化缘带来的痛苦,曾下过不再做僧侣打算回老家的决心。经师傅劝说,才打消了念头。不久前,忍耐着痛苦,到上百处施主家化缘。 尽管很不容易,总算坚持下来了。

森田博士 :
刚才谈到法事活动开始时的话,很有趣。这样具体地述说经过,会引起情感丰富人的共鸣。能进行具体的谈话,说明这个人的进步。红脸恐怖尚未好转的人,只能纯粹抽象地诉说:“什么太无聊”啦、“在上司面前很拘束”啦、“感到死一般地痛苦”啦等,实际上都是些谁都会感受到的司空见惯的情绪,或者说是毫无头绪的不着边际的事情,以此企图博得旁人的同情。神经症的人,如果不再抽象地、主观地诉说自己的苦痛,而能设法具体地表述事实情况, 那么就这一点,也可以说明他已好转了。

野村(医师):
最近先生精力充沛、健康地工作着,令人高兴。不久前先生出席了某个报纸座谈会,我想先生不会不知道那一些杀人事件的传闻吧,然而看了一下座谈会的记录,先生的话却不多,只在最后对谈话作了一些总结。

先生最近还出席了以“春天和神经衰弱”为题的《文艺春秋》杂志举行的座谈会。我原以为“神经衰弱”是先生的专门研究科目, 一定会发表许多高见,可翻开杂志,先生的话却一句也没有,诸冈博士倒说了许多。我们弟子们在一起议论:“难道先生在外面的场合不太讲话吗?”

森田博士:
在那种场合,我总是让别人多谈些,不到万不得已,不喜欢一 个人自己高谈阔论。那个会上诸冈博士讲得最多,记者提出问题, 他可以马上举出在西方和中国文献上的例子加以说明。

我的思考方法,如同大家所知道的,把着眼点放在实际和实践方面,不太主张絮絮叨叨的说明。关于神经衰弱的问题,我想谈的东西的确很多,但因与一般的学说大相径庭,我的发言会同其他博士们的理论发生冲突,故我想还是不说为妙。

座谈会上,记者就失眠提出了问题,刚想就我的观点同一般通俗说法的不同之处作一点说明,齑藤博士马上讥讽我:“你又来吹毛求疵了”。如此一来,话不投机半句多,谈话的兴趣荡然无存了。 我好意想给世人洞开迷茫,却成了攻击的目标,为此深感失望,就说些无关痛痒的话,支吾一番算数。传媒世界,尽说些一本正经的东西,新颖的内容恐怕也不会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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