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川:
先生经常告诫我们:“根据时间和场合来塑造现在”,我亦为此作了许多有趣的努力。首先尽量注意身边的事物,走在路上,看到招牌、电线杆、马车一一记在脑子里,结果仍然记不住。
森田博士:
的确有趣,又是一件被我的片言只语所束缚的例子,这是“电线杆”,那是“马车”,故意还会撞到自行车上去。我所要求的主旨,是让精神和肉体对外界、内界的刺激作出自然的反应,即“服从自然,顺应境遇”,不是自己去主动勉强筹措心理活动,否则,会形成思想矛盾。
荒卷(学生):
我似乎常常感到“不要关心自己神经症的治疗,要抱着治好、治不好都无所谓的态度”。这种说法,好像先生不关心我似的,觉得很失望,寂寞得受不了。
森田博士:
这也是被束缚的表现,拘泥于我说的:“不想去治疗却治好了”的说法,并且还没有发觉自己被束缚。想治疗不眠症、强迫观念,想摆脱痛苦,这是极自然的思想,但却不了解“神经症本身不是严重的病这个道理。失眠也罢,强迫观念也罢,一切置之度外,只管像正常人一样去工作。当专心致志于工作时,就会忘记治疗的事情,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就治好了”。
但荒卷君被“要舍弃想治疗的念头”的说法所束缚,同想消除痛苦的自然愿望作对抗,干扰了自然的心理活动,所以怎么也治不好。
应该带着痛苦,且带着“消除了痛苦,该有多好”的思想,努力去工作,渐渐投身于工作之中,在无意间将身心和工作融为一体,治病一事自然而然就忘记了。
荒卷君思想被束缚的情况和手指指着车辆对2岁的小孩说:“看那个!”而小孩不看指的东西,却只是先看手指那样如同一辙。荒卷君纠缠于“舍弃治疗的愿望呢,还是不舍弃”,把自己的心情如何作为问题来考虑,结果究竟要治疗什么却忘记了。他起初是为了治疗失眠,而失眠早已治好了,他却忘记了。
目前他为了不如他人精神好、对工作缺乏兴趣等烦恼,产生出莫名的劣等感,感到不可名状的不满足。治疗的目的却丧失了。我在临床观察时,一般问患者第一症状是什么?第二症状是什么?很多患者常回答想治疗这个、那个,往往抓不住到底原本想治疗什么。
荒卷君感叹寂寞得受不了,这自有原因。因为他没有探究自身的原因,故没有发觉所以然。此君是住院患者中的老资格,却总是逃避去干医院里重要的、对大伙有益的工作,平时只干一些无足轻重的舒适活儿,因而得不到周围人对老资格患者应有的尊重和待遇。如此一来自然感到寂寞,但又不愿坦率承认这个事实。他把寂寞心情的出现也武断归结为没有治愈的证据。虽然住院天数比旁人长,还是难以达到我所要求的“服从自然,顺应境遇”的境界。随着回乡日子的临近,自然会出现焦虑和不安。